訪談／吳佳臻、吳奕靜、王寶漣
文／王寶漣（廢死聯盟志工）

Liân káu-hiā mā m̄-chhap--i

thih-thang lāi

nn̄g-lúi sip-tâm ê ǹg-bāng

──柯柏榮〈向望〉

Chhàng chi̍t-phìⁿ to-á-phìⁿ

chiong sìⁿ-miā-sòaⁿ

koah khah tn̂g--ê

──柯柏榮〈死刑犯〉

貼tī廢死聯盟辦公室ê柯柏榮ê詩，是監獄文學ê台語文書寫，是用母語hām性命經驗ê對話。母語，是個人hām世界連結siōng本質ê思想工具，死刑，是否定性命本質。Tī台灣人ê價值觀--nih，lán對生kap死、對死刑ê思考是siáⁿ-mih？

逃僻

「台灣社會一般人平常時bē愛講死chit件tāi-chì」，夏途島借朋友tī日本生活ê經驗來做比較，kiám-chhái是宗教iah是民族性ê無kâng，日本人khah bē像台灣人án-ne kā「死」當做禁忌，相對ē khah正面直接去面對。Lán若回想chēng細漢到大漢ê經驗，tō ē發現台灣人真驚kā「死」khǹg tī喙--nih講，tú tio̍h喪事大人ē叫gín-á頭oat--過m̄-thang看，「gín-á人有耳無喙」，對台灣人來講，「死」是恐怖--ê，是bē講--得ê禁忌，koh-khah免講ē去討論死刑。高中tō聽tio̍h廢死觀點mā認同ê夏途島，siáu讀哲學kap歷史，i講廢除死刑是現代社會khah後--來ê觀點，西方世界相對有khah chē文學作品teh探討死iah死刑，親像Albert Camus ê《異鄉人》。

台語文工作者陳豐惠講tio̍h伊接觸廢死ê機緣是ùi黨外雜誌來--ê，in家族內有親chiâⁿ hō͘國民黨掠去綠島關10年，伊國中高中時期tī黨外雜誌看tio̍h政治犯、二二八、白色恐怖chia-ê歷史，某mih人hông chhèng-sat、hông 掠去關、iah是choaⁿ-á失蹤--去，對阿惠來講，he是政府thâi人，死刑kap監獄是國民黨ê統治工具，自然伊tō ē偏向廢除死刑ê觀點，支持廢死運動。Tī chē-chē反對廢除死刑ê理由內底，伊siōng無法度接受--ê是「監獄滿--a」chit ê講法，thâi人放火犯罪tō是ài贖罪，若是死刑，tō無機會叫加害者贖罪--a。

贖罪

佳臻補充講伊了解ê印尼iah是原住民部落無死刑ê概念，若是thâi人，加害者tio̍h-ài負擔對方人力資源ê損失去做彌補，koh-khah嚴重--ê tō hông趕出去部落，無hông承認有「我族」kap「人」ê資格。Tī古早社會iah原始部落，人力是siōng重要ê資源，罪kap罰ê標準是按族群ê文化規範去行，親像Tayal ê Gaga/Gaya，在生有符合Gaga/Gaya無違背ê人，死了後chiah ē-tàng行過七彩橋成做真正ê Tayal，完整ê人。

夏途島認為廢死運動歹sak是因為違反人類「法律ê感情」，人對被害者ē同情，對加害者ē有憤慨、復仇ê心理反應，1命賠1命ê觀念tài chiok重，廢除死刑ê鼓吹tú好kap人ê被害同理心有衝突。若ùi獄政ê目的來看，刑罰是為tio̍h贖罪、教化，hō͘受刑人ē-tàng koh tńg去社會，m̄-koh死刑無容允chia-ê機會，是違背獄政目的--ê。台灣過去ê政治迫害mā反應司法ê無公正，俗語講「有錢判生，無錢判死」，除去政治因素，koh有社會經濟地位、司法語言ê掌握度、律師辯護品質chē-chē現實條件限制ē影響判決結果，hō͘民眾對司法無信任。「若準講台灣無死刑，lán tō無法度koh繼續教gín-á講thâi人ài賠命，án-ne法治教育chiah ē開始，社會chiah ē開始討論刑罰beh án-chóaⁿ相當。」佳臻笑笑講。

「kap我無關係」？

社會大眾感覺「kap我無關係」ê心理mā是廢死運動oh sak ê原因，mā是台語文運動歹推sak ê共通點。「社會運動內底siōng困難--ê是廢死運動，台灣獨立運動內底siōng困難--ê是台語文運動」，夏途島認為廢死ê mê-kak是觀念ê轉變，民眾ê觀念若有tńg--過真緊tō ē支持，影響政策ê改變，m̄-koh對台語文運動來講，社會氣氛是ta̍k-ê lóng認同母語ê重要m̄-koh無teh講無beh使用。伊分析講che kap台灣tòe美國行有關係，美國強調多元文化，mā是世界相對少數iáu有死刑ê國家（雖罔有óa一半ê洲超過10年無執行死刑），台灣人ē tòe美國ê價值觀koh政策行，伊舉同性婚姻運動做例，台灣mā tòe美國ê跤步tī 2019年通過同性婚姻ê法律保障；另外影響台灣chiok深ê日本mā iáu有死刑。Án-ne講--來，廢死運動早1日成功ê贏面khah大過台語文運動，che是夏途島hām阿惠ê觀察共識。

現此時有愈來愈chē少年父母ē kap gín-á講台語，mā有愈來愈chē少年家teh寫台文，對台語文運動來講是chiok大ê向望，值得肯定phah-pho̍k-á，m̄-koh chia-ê覺醒、chia-ê個人拍拚，kám tòe ē tio̍h大環境母語流失ê速度？Kám拚ē過體制、教育、政策等等阻礙發展ê保守勢力？阿惠對chit點iáu是無kài樂觀。語言ê流失、文化ê斷根是無形--ê，beh án-chóaⁿ hō͘大眾知覺台語ê危機是kap ka-tī有密切關係，需要各方面去拍拚，「台語beh bē斷根有活力，m̄是kan-taⁿ靠觀念ê轉變，koh需要有koh-khah chē人願意去參與、學習、使用，台語chiah有可能真正有活力。」

講tio̍h大環境阻礙台語使用ê因素，電視ê影響是其中之一，阿惠認為tī演藝界是所謂ê「四九人」佔主導地位，致使電視節目ê語言使用、角色設定脫離社會現實，親像《與惡》內底加害者父母ê角色設定tō講台語，入去演藝kho͘-á ê台語人口被迫戒腔口，追求捲舌ê標準華語。2019年成立ê公視台語台是拍破演藝界華語霸權ê機會，有全台語ê電視台，對增加台語使用ê意願kap比例是有幫贊--ê，雖罔現此時礙tio̍h預算iáu無法度有khah多元、高品質ê節目iah戲劇，m̄-koh是值得期待--ê。

獨立運動

夏途島認為現此時lán講ê「台語」有伊有機變化ê過程，「台語m̄是Hō-ló人ê台語，是全台灣ê台語，台語文運動是獨立運動siōng重要ê 1部分。」伊看tio̍h全世界ê獨立運動定定是ùi母語運動出發--ê，語言siōng直接ē-tàng區別你（他族）kap我（我族）ê無kâng，萬不幸今á日台灣若hō͘中國管，平平lóng講華語，lán beh án-chóaⁿ kā世界講台灣人kap中國人ê無kâng tī toh位？香港人siōng直接ē-tàng kap中國人做區別--ê tō是in講廣東話，蒙古、新疆、Tibet（西藏）mā kāng款，若連母語to無--去，koh過2、3代in tō變做中國人--a。

Chit-chūn中國對蒙古、新疆、Tibet ê殖民kap同化，其實台灣tō bat發生--過，阿惠直接回想tio̍h過去國語政策ê壓迫，m̄-koh現此時多數台灣人ká-ná無連結講lán ê母語tō是像án-ne hông硬áu--過-ê，che tō kap頭前講ê「kap góa無關係」ê心理有關係。夏途島補充講，kap台灣過去m̄-bat有國家mā有關係，便若換1 ê政權統治，台灣人tō隨tòe leh學講日本話、中國話，台灣人長久以來tō是án-ne ê順民性格。「Beh期待注重語言文化ê總統m̄知等到tang時chiah有…」Che是阿惠ê感慨，語言文化政策一向m̄是政府優先考慮--ê，iáu是tio̍h靠民間力量kā母語環境守hō͘ tiâu。Ta̍k-ê chhiâng-chāi teh講ê「軟實力」，tō是tī文化、人權、環保等等ê社會議題ê主張kap保障，mā是台灣kap中國除了語言以外siōng大ê價值區別。

本文華文版：那些大家不愛談論的事情—訪陳豐惠、夏途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