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廢死進程推託，運動者仍須努力

馬來西亞廢死進程推託，運動者仍須努力

文/饒兆穎（馬來西亞執業律師，隆雪華堂民權委員會副主席，亞洲反死刑網絡執委）
翻譯/陳乃瑜

2016年，馬來西亞政府首次派員參與在奧斯陸舉行的世界反死刑大會，掌管法律事務的首相署部長南茜蘇克麗（Nancy Sukri）獲邀進行開幕致詞。馬來西亞是一個保留死刑的國家，對於運毒等非暴力犯罪也保留強制死刑（台灣稱為「唯一死刑」）的規定，而我當時翹首盼望著部長致詞，期待能聽到一些正面進步的聲明。

馬來西亞前首相署部長南茜蘇克麗（Nancy Sukri）獲邀於第六屆世界反死刑大會開幕致詞。

過去幾年以來，廢死運動的聲勢日漸壯大。2012年間，前任法務部長纳兹里（Nazri Aziz）曾在任期尾聲公開表示個人反對死刑的立場，在承諾將盡己之力推動廢死運動之餘，他也宣布總檢察署已委任了一項對死刑的研究。遺憾的是，在2014大選後納茲里轉任旅遊部長，未能在法務部長任內看到這項任務完成。

身為他的繼任者，南茜蘇克麗對廢除死刑抱持接納態度。在2015年十一月時，她出席了由「國會議員全球行動聯盟（Parliamentary Global Action）」舉辦的圓桌會議，並宣布馬來西亞將修正針對運毒的強制死刑。雖然她並未提供確切計畫或預期進度表，但有提及總檢察署當時正在進行的死刑研究。

自此，該研究成為了執政者面對廢死議題的黃金擋箭牌，不管公民社會、人權團體與國際社會如何力求廢除死刑，馬來西亞政府的一貫官方答覆都是「我們正在對該議題進行研究探討。」這般回答的意涵不言自明：改變將會到來，現行之下只需耐心等待。

在奧斯陸的大會上，馬來西亞終於宣布研究完成。但最令人失望的是，南茜在致詞中不只沒有公布研究內容與建議，還再次省略確切的行動計畫。在與《當今大馬》的私下訪談中，她仍拒絕公佈研究內容，也沒有提供理由。這樣看來，這次聲明也不過是一席空談—儘管如此，此聲明在馬來西亞國內也廣受媒體報導。

2016年七月首相署經過內部重整，由阿莎麗娜（Azalina Othman）取代南茜蘇克麗，接手法務部長一職。阿莎麗娜對於廢除死刑的立場還未明，猜測其會否推動改革，也是言之過早。

這就是公民社會及人權團體在馬來西亞所陷於的困境。對部長遊說、施壓已不是易事，總檢察署的態度又不甚友善、少留討論空間，廢除死刑的漫漫長路，現已越發不明確。

目前首相納吉（Najib）因貪污醜聞深受各界壓力，聯合政府也正奮力堅守執政權，從這般政治氣候來推測，就知道改革進步難以實現。事實上，馬來西亞正往改革的反方向走去：惡名昭彰的「國家安全委員會法案（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Act）」在八月一號通過，異議份子、公民社會乃至在臉書上反對政府意見的一般百姓，都得面對嚴刑峻法的管轄。

好消息是，我們得知死刑研究中的一位顧問正是廢死運動權威羅吉爾．胡德教授（Roger Hood），並推測他對馬來西亞政府的建言會是廢除死刑。

羅吉爾．胡德教授與英國組織「死刑計畫」
（Death Penalty Project）合作出版的馬來西亞死刑報告指出，
真實的民意對於販毒處唯一死刑的支持度，並不如想像的高。
圖片來源：世界反死刑聯盟

要注意的是，納茲里部長與南茜部長一直以來所討論的議題，是廢除針對運輸毒品的強制死刑規定，改革範圍既小、目標又明確。強制死刑與運毒條文不單是最具問題性的規定，也是馬來西亞最大的死刑來源。廢除相關條文，能拯救無數生命。

在世界反死刑大會的三日會期中，我們得到許多關於廢死理由、廢死作法和世界廢死潮流的資訊。除此之外，這次大會也是廢死支持者展現實力、團結和決心的一個管道，對於仍保有死刑的馬來西亞而言，積極面對位於光譜另一端的理想主義，需要極大的勇氣。會上的南茜蘇克麗不僅願意對談，也發表了對議題的想法，值得稱頌。

大會過後，我們繼續著廢除死刑的運動，也致力於敦促總檢署公開研究結果。

經過將近四年的期盼與依賴，我們仍看不到這份已經完成的研究，實在是一大諷刺，也不禁讓人想問，難道我們得再等上四年嗎？誠如各位所見，在馬來西亞廢除死刑是個漫長的過程，而同時，無數生命正在獄中凋零。

延伸閱讀：
Nancy Shukri: Study on death penalty completed（Malay Mail）
促政府加速改革死刑法律，廢死組織要求先暂缓行刑（當今大馬）
政治與死刑：馬來西亞、新加坡探勘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