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四壯集》羅森伯夫婦的下場

《三少四壯集》羅森伯夫婦的下場

【林博文】

這對年輕的美籍猶太裔夫妻是美國史上第一對因涉嫌將原子彈秘密交給蘇聯而被處死的間諜檔。冷戰結束後，各種出土資料證明和當年涉案人士都說，朱利厄斯確是蘇聯間諜，伊瑟則不是，她只是「知情不報」，死得冤枉。

一九五三年六月十九日，三十五歲的朱利厄斯‧羅森伯（JuliusR osenberg）和三十七歲的伊瑟‧羅森伯（Ethel Rosenberg）夫婦在紐約州辛辛（Sing Sing）監獄坐上電椅而死。這對年輕的美籍猶太裔夫妻是美國史上第一對因涉嫌將原子彈秘密交給蘇聯而被處死的間諜檔，亦為美國在冷戰年代和白色恐怖時代第一對也是唯一一對遭處決的間諜夫妻。

三十年代經濟大恐慌時期，許多失業的白人把怒氣發洩在猶太人身上，反猶太風氣盛行於東北部一帶，長春藤盟校嚴限猶太裔入學，不少猶太青年轉向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他們對蘇聯投以無限的嚮往與期待。當年紐約唐人街附近是貧窮的猶太人聚居之地，羅森伯夫婦和他們的親友都住在這號稱「下東城」區一帶，羅氏夫婦曾宣誓加入美國共產黨。當年大批聰明過人但家境清寒的猶太青年進不了長春藤盟校，只好就讀有「窮人的哈佛」之稱的紐約市立學院，朱利厄斯即是其中的一個。後來獲哈佛博士的季辛吉亦出身於紐約市立學院（史學家唐德剛日後即任教於此）。

伊瑟的弟弟大衛‧葛林格拉斯（David Greenglass）在二戰尾聲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之際服役於製造原子彈的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摩斯基地，其職位是士官機械士。小伊瑟七歲的大衛到紐約度假時把一些與原子彈有關的圖案和密件交給他的姐夫朱利厄斯，朱利厄斯即把這些資料和其他工業檔案轉交給瑞士籍信差高德，再遞給蘇聯駐紐約副總領事。一九五○年初夏，英國破獲了一樁間諜案，被英國政府派至洛斯阿拉摩斯參與製造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的物理學家福克斯（Klaus Fuchs）被捕後坦承是蘇聯間諜，自一九四三年起即提供原子彈機密給莫斯科，傳遞人是高德。高德於一九五○年五月下旬遭聯調局逮捕後供出了葛林格拉斯和羅森伯夫婦皆涉案，另一個嫌犯蘇貝爾（Morton Sobell）則逃亡墨西哥。

在審訊期間，最驚人的發展是葛林格拉斯的妻子露絲（Ruth）向檢察官陳述說她丈夫的姊姊（即伊瑟）負責把葛林格拉斯偷抄的密件用打字機打好。葛氏後來亦向大陪審團供認其妻所言為真。羅森伯夫婦皆否認當蘇聯間諜，但在白色恐怖時代，在檢察官刻意羅織下，由十二人組成的大陪審團裁定羅森伯夫婦有罪，猶太裔法官考夫曼於一九五一年三月六日判決羅氏夫婦死刑。葛林格拉斯因與檢方合作故只判十五年（現仍健在，已八十八歲）、露絲無罪（前年八十四歲去世）、高德判三十年、蘇貝爾被捕後判十八年（現仍健在，已九十三歲）。

羅森伯夫婦被判死刑的消息震撼全球，科學家愛因斯坦、哲學家羅素、羅馬教宗庇護十二等舉世知名人士和媒體陸續呼籲杜魯門、艾森豪特赦羅氏夫婦。他們認為羅氏夫婦交給蘇聯的所謂「原子彈機密」，其實並無「機密」可言，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資料，而蘇聯亦已從別的管道獲得更寶貴的機密（日後公佈的蘇聯密檔皆證實這些說法）。而且蘇聯科學家亦有能力製造原子彈，蘇聯於一九四九年八月成功試爆原子彈。艾森豪於一九五三年二月十一日決定拒絕特赦羅氏夫婦，六月十九日夫婦兩人輪流坐上電椅，留下一個十歲的兒子邁可和六歲的羅伯特。一個姓米洛波（Meeropol）的音樂家收養了這兩個孤兒。邁可長大後做了麻州春田西新英格蘭學院經濟系主任，羅伯特當了律師，兄弟兩人五十多年來一直為洗刷他們雙親的罪名而努力。

冷戰結束後，各種出土資料證明和當年涉案人士都說，朱利厄斯確是蘇聯間諜，伊瑟則不是，她只是「知情不報」，死得冤枉。令人心寒的是，前幾年伊瑟的弟弟葛林格拉斯向〈紐約時報〉記者承認他和妻子露絲為了保命而誣賴伊瑟「幫忙打字」。羅森伯夫婦間諜案不僅毀壞了一個家庭，更助長了冷戰時代恐共與反猶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