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死星期四
沒有華麗的場地和豐富的資源,但有一群關心生命的人,以死刑議題作為核心,在每個星期四聚集。
我們期待,廢死星期四成為一個平台,讓大家自由的來、自由的去,一起在這裡讀書,了解死刑個案、認識「同學」,以及看見被害人的模樣。
廢死星期四也是一個連結。如果廢除死刑已經是你堅定的信仰,請讓我們彼此認識成為夥伴;如果你對死刑存廢有困惑,也能在這裡透過各種形式的交流,彼此對話,我們相信所有的思想都是經過反覆的論辯和深刻的反省所淬鍊出來。
廢死星期四並且是一種行動。我們確信,台灣會成為一個沒有死刑的國家,但我們也明白,在廢除死刑的路上,還需要很多不停止的努力。
廢死星期四也將是你、是我共同的想像與可能,歡迎、也邀請你的參與。
廢死星期四開張!
廢死星期四「死刑,凍蒜!?」活動側記
文/陳庠佑(廢死聯盟志工)
9月26日的廢死星期四,以「死刑,凍蒜!?」為題,邀請魏培軒、潘儀、林欣怡主講,分享各國執行死刑和政治之間的關聯。
魏培軒首先提到了日本的情況。日本著名漫畫──死亡筆記本,探討的核心概念,就是該不該賦予一個人、或一個體制有殺人的權力,就像漫畫中的主角夜神月,利用死亡筆記本履行自己認為的正義,可是當國際刑警組織的L出現要阻止夜神月時,夜神月千方百計的想知道L的名字,想把它寫在筆記本上。
L理論上是正義的吧?如果夜神月也想執行正義,為什麼要知道L的名字呢?
因為L阻撓了夜神月的正義。
如果我們賦予一個國家殺人的權力,他真的會把權力用在所謂的正義上嗎?
然而產出死亡筆記本的日本社會,卻是個人民普遍支持死刑的社會。前日本法務大臣杉浦正健因為自己的宗教信仰拒絕簽署執行死刑,被日本的人民趕下台,人民覺得宗教是自己的事情,而法務大臣應該依法行政。
進一步探究日本這種民情的理由,會發現日本是個緊密的共同體社會,日本人彼此是緊密的民族聯合體,哪怕「外人」已經在日本居住多時,都仍然不會被當成自己人對待。討論外籍移工議題時,這種態度尤為鮮明,日本人認為外籍移工會影響到本國人的工作權,他們不懂日本社會如何運作、不懂他們的規矩,因此即便是為了因應產業需求,他們開放的外籍移工仍是南美日本移民的後代,雖然他們不會講日文,但起碼身上流著日本人的血統。
對於不守規矩的自己人,日本人的態度是拒絕與之往來,傳統習俗「村八分」,源自江戶時代的農村社會,對於不合群、損害村子的集體利益時,村民們會與這個人絕交,以冷漠的集體霸凌對待他。這「十分」是指村裡的十件大事,而村八分,即是除了喪禮跟失火以外,其餘的八件事,比如生子、結婚、搬家,不會有人幫助你。
這種傳統也延伸到了現代政治和演藝事業上,集體的道德潔癖導致政治人物或藝人一旦和黑道山口組扯上關係,往往就面臨下台的命運,日本搞笑團體吉本興業就在私下接演出時,被發現晚會的主辦者是詐欺集團,被民間大力譴責,損失慘重。
對待不合群的「外人」,不需要講權利或法律,這個觀念在討論到死刑議題時當然也適用。
日本前法務大臣鳩山邦夫在任期內執行13名死刑犯,平均每兩個月執行一人,並曾表示希望在任內執行30到40人,此言論受到人民的擁戴,朝日新聞頭版以鳩山邦夫永遠的死神為題撰寫社論,還遭到民眾抗議,使得朝日新聞不得不出面道歉。
至於執行死刑所伴隨的國際社會譴責,日本政府在意的事與國家利益相連結的國際法議題,比如明治維新時期,日本在帝國主義的列強環伺之下,為了設法加入西歐基督教為主的列強,加入日內瓦公約並翻修日本的法律,於日俄戰爭時期,日本為了表示自己是文明國家,對於俄國戰俘給予極度的優待,戰俘的生活水準甚至比一般的日本人民好,而現今聯合國運作經費供給第二名就是來自日本,其國際上地位已經難以動搖,哪怕明年就是東京奧運,今年執行死刑,日本政府也不認為會對國際聲望有影響。
談論到轉型正義亦如是,日本身為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並沒有像德國一樣推動轉型正義,日本年輕人不認為需要跟慰安婦道歉:「因為那是過去的事,與我無關」,這嚴重影響到日本的人權觀念,就連日本推動的人權擁護法案,也通篇沒有提到國家與人民的關係,只討論私人與私人間的權力關係,如性騷擾、歧視等日常生活瑣事。
為了改革司法,日本推動裁判員制度,邀請民眾到法院參與審判,裁判員制度直接導致日本的性侵害犯罪走向重刑化,日本法務省也樂觀其成,認為未來可以延續這種亂世用重典的價值觀,但令日本政府出乎意料的是,裁判員做出死刑判決結論的案件大幅下滑。
這其實間接證明了,事實上死刑長期以來都是一條生產鏈,人民未看見生產鏈的全貌時支持死刑,但一旦被挑選為裁判員,就會因為了解事情的全貌而不忍心做出死刑判決,日本一再出現的無差別殺人案,死刑定讞後無人問津、日本監獄老齡化現象、老人生活無以為繼而自願吃牢飯等,這些犯罪都有其背後的社會成因,而了解成因往往比起草率執行死刑,當作事情結束了,更值得被大家在意。
潘儀補充台灣的情況,2009年國民黨官員吳育昇爆出婚外情醜聞,為了轉移媒體焦點,吳育昇開始批評當時的法務部長王清峰不執行死刑,果然成功轉移媒體的注意力。這種政治操作當然也不會只發生在台灣,在會因為褻瀆皇室而入獄的泰國,新任國王瓦吉拉隆功也因為上任前充滿各種花邊新聞,一上任就開始執行死刑。
在美國民主黨對於死刑議題也非常保守,直至2019年加州州長簽署拒絕執行死刑後,加上川普對於死刑的直持態度,民主黨眾候選人才紛紛開始表態,但也大多是有條件的支持廢死,廢死議題雖然不會成為左右大選的關鍵因素,但會是所有參選人在初選時需要面臨的議題。
欣怡則表示,人民認為犯罪者應該受到懲罰,為了維護社會安全應該執行死刑很可以理解,但台灣的政治人物執行死刑的動機並不一定是出於善意。
2014年318太陽花學運爆發,法務部長羅瑩雪在3月20日召開會議討論執行死刑,4月10日太陽花學運退場,緊接著4月26日反核遊行,4月28日時任台北市場郝龍斌下令以水砲驅趕民眾的行為成為報紙頭版,隔日4月29日凌晨政府執行死刑,4月30日的頭版就被死刑議題佔據。
綜觀時序,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死刑執行成為了當權者的政治籌碼,在遇到重大醜聞時,只要執行一波死刑犯,就可以挽回聲譽,這也是為什麼1993年香港廢除死刑,因為遇見1997年中國政府的到來,提早閹割政府的權力。
當死刑成為政治人物的遮羞布,成為各國的常態,也是我們在思考是否要賦予政府這種權力時,應該思考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