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影展
自2004年初冬,歷經了六屆殺人影展、十五年時日,死刑仍然沒有因其種種爭議而消失在當今台灣,但這漫長的時光並沒有就此虛度,死刑的支持與反對,仍然不斷地在對話,不斷地在尋求解答。
【影評】或許我們內在都藏著一個殺人凶手
郭明珠(人民火大行動聯盟)
走在沒有止境的秋色草地上,一個人的金惠子,包裹在盡量體面的套裝下屬於女人身體,律動著像久遠以前的舞步。不為人知或說不能為外人知的,除了做為女性的慾望,還有關於殺人的愛與罰,只能在這裡偷偷的獨舞著。
《非常母親》在商業電影的操作上,或許像是堅定母親為兒緝凶的懸疑片,再加上韓國知名偶像男星元斌轉型的話題大戲,如果只是這樣看這部電影,就錯失了太多了。
從導演奉俊昊在台灣上映的三部片:殺人記憶、駭人怪物,到非常母親,都有共同的批判觀點:國家機器的無能與暴虐;無能的警察、掩飾文過、得過且過,用錯得更離譜的方式來蓋住國家的錯誤。不論是和美國祕密合作製造出的怪物,或是捉錯凶手讓無辜者受罰,災難的源頭常常是掌握權力的政府,都是靠小市民努力找回自己的「正義」,但是一路付出的代價卻是慘痛不已。非常母親裡的媽媽金惠子,應該算是其中之最吧!
從緝凶到行凶—受害者、復仇者與加害者的逆襲
如果,延續著《駭人怪物》裡的主題之一:「暴力不是弱勢者最有力的武器,除非它出於愛」。那麼,弱勢者有什麼武器對抗壓迫?而以愛之名使用了暴力甚而殺人,代價是什麼?
開草藥店當密醫針灸師的窮媽媽,拚了命用合於體制的方式為兒平反,聘用全縣最貴的律師,用最不法律專業的方式辦案;以為找到凶嫌,卻搞了個大烏龍,挫敗不已。窮人辦案手法荒腔走板,但是警察辦案,卻像是「先射箭再畫靶」,找到「合理」的嫌犯就開始捉人,而被合理推斷成嫌犯的通常暗藏著歧視:智障、唐氏症患、窮人,以及沒有法律資源、遭壓迫的階級。
在導演的眼裡,擁有法律權、警察權的名門正派,都是腐臭不堪,金惠子的緝凶團隊這個雜牌軍因此上陣,並且逐漸掌握了「查案」的重點和手法。平靜小鎮的「性、偽道德和手機」一步步邁進了圖窮匕現的前一刻,母子合力找到了疑凶,原本以為可以因此獲得救贖與平反,沒想到事情並沒有往原本期待的結果發展,緝凶的過程出現大逆轉,找到的真相並不是自由與平反的終點,而是罪與罰的開始。弱弱相殘讓錯誤更不可逆。
扎向自己的灸針—終結生命、解開心結,都不是可以代行使於他者
重獲自由的母子兩人再回到家中,昔日親密相依生活的日子卻沒有回來。相同的場景:同食的餐桌、同眠的床舖,卻有著不能觸摸的暗面。片尾,看似小確幸的「孝順父母親巴士旅行」在啟程前崩毀,兒子澄亮的眼睛裡映照出自己可怕的記憶和無法解開的心結…,欲解除這種痛苦,母親拿出扎針往那處神秘的穴道刺進去。暖色調的陽光中,母親瘋狂舞動的身影像是獲得解放,在黑畫面之後如何審度這一連串的事件,和評判對錯罪罰交給觀影者。導演沒有用美好的奇蹟和結局安慰觀眾,但黑色的手法處處暗藏著針砭體制和人心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