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並未「堅決地」反對廢除死刑

[文章] 要不要死刑：難以簡單化約的民意  

     我們在2014年1月完成這項調查。問卷中我們詢問受訪者「您是否支持廢除死刑」。這個問題是為了測試在不指明死刑可能適用的特定罪行時，民眾對死刑的一般支持程度。受訪者中回答「否」（也就是反對廢除死刑）的比例為85%，是台灣從1990年以來（該年為75%），作過的18次民意調查中最高的一次。這個數字比起2010年3月3日調查的結果（74%），也高出11%，但與2012年電話調查的結果相近（請見表一）。

     反對廢除死刑的民意有驚人的成長。這是由於調查與抽樣的方法所致？或者是因為2012年和2013年的調查前發生的死刑議題引起大眾的情緒以及關注？這個問題在此無法作明確地評估，因為我們無法針對幾次調查的受訪率以及使用的方法（其中包括電話訪問、網路調查以及面訪）進行仔細的分析。

     不過，我們認為，2010年3月9日，檢察總長黃世銘主張處決死刑定讞者，3月10日法務部長王清峰公開宣示絕不簽署死刑執行令，3月11日馬英九政府開革了堅持不執行死刑的王清峰，政府高層大肆強調「依法行政」，一定要處決死刑定讞者。與此同時，媒體不但大幅報導，甚至一面倒支持執行死刑。於是4月28日法務部處決了四個死刑犯，打破了台灣暫停執行死刑四年的記錄。反對廢除死刑的民意在這個時候上升至85%，即20年來的最高點，政府終止暫停執行死刑以及媒體強力的支持，應該是死刑支持率攀至新高最主要的原因。

表一：贊成與反對廢除死刑民意：長期趨勢

註：本表中所載的月份及日期並非調查進行的確實日期（但年份是確實的）。

     然而，高比例的受訪者支持死刑這個事實，並未告訴我們民意支持死刑的「強度」如何？（亦即是否那麼堅決地支持死刑）又支持度是否隨著對議題關心程度的不同而變化？當然，也無法告訴我們如果決定死刑就要廢除，那受訪者會如何回答？

     為了測試受訪者思考死刑相關問題的程度，是否會影響對廢除死刑的意見，我們將有關廢除的問題在順序上作了調整。一半的受訪者（受訪者編號為雙號）在問卷的一開始就詢問「贊不贊成廢除死刑」（放在問卷的第13題）；而另一半受訪者（編號為單號）則在回答許多與死刑相關問題後，才問他們「贊不贊成廢除死刑」（放在問卷的第100題）。

     兩者比較後發現，提問順序不同，反對廢除死刑的程度也不同，尤其重要的是，只有少數受訪者表示堅決反對廢除死刑。（請見表二）

第一，比起在受訪一開始就被詢問是否反對廢除死刑（反對比例為88%），在考量過一系列諸如死刑制度的知識、對決策者的信心、以及其他死刑相關的問題後，反對廢除死刑的受訪者稍微減少（82%）（差距6%，具統計上的顯著性，t=3.60，p<.001）

第二，表示強烈反對廢除死刑者，從35%下降至29%，後者是在問卷結束前才回答是否反對廢除死刑的那一群受訪者。僅簡單回答「不同意」的受訪者比例仍然維持在53%；而支對廢除死刑的比例從10%上升至15%。

因此，強烈反對廢除死刑者佔29%-35%，並非民意中的多數。在了解死刑議題的複雜性之後，「反對廢除」的比例會降低。然而，研究也發現，支持廢除死刑的比例仍舊很低，而強烈支持者更低。總體而言，多數受訪者並未以「強烈地」來代表他們對此議題的感覺。

表二：您是否支持廢除死刑？

（表中數字為百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