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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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0年的死刑爭議裡,我們受封為「最邪惡的人權團體」,我們的主張,看起來確實狗吠火車,所以《廢話》也就是「吠話」。知其不可而吠之,汪汪!《廢話電子報》於2012年2月首次發刊,每個月發行的廢話電子報是廢死聯盟實踐與社會溝通的方式之一,我們期許自己用淺白、易懂的文字,透過定期的發刊,持續跟社會對話。
哭泣的母親:白俄羅斯的秘密行刑
文 / 方潔
柳博芙‧科瓦廖娃(Lubou Kavalyoua)在接下來的生命中,注定悲傷的渡過每年的母親節。
科瓦廖娃的兒子,弗拉季斯拉夫‧科瓦廖夫(Vladislav Kovalyov),是白俄羅斯明斯克爆炸案的被告。2011年4月11日,白俄羅斯的首都明斯克的地鐵發生爆炸案,15人死亡,300餘人受傷。案發24小時後,警方宣布破案,逮捕了兩名26歲青年,德米特里‧科瓦洛夫(Dmitry Konovalov)與弗拉季斯拉夫‧科瓦廖夫。經過兩個多月的審判,同年9月法院判決,是柯瓦洛夫設計了爆炸裝置,並帶至地鐵引爆,而柯瓦廖夫則是知情不報的共犯,並隨即於同年11月定讞。
(2011年4月11日,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客地鐵爆炸案,事發後緊急出動眾多救護車。 來源/維基公版)
科瓦廖娃四處奔走,為始終作無罪抗辯的兒子請命。案件雖受歐洲國家的重視,但強力譴責和尊重法治程序的呼籲,並沒有讓白俄羅斯政府重新考慮此案,總統拒絕赦免被告。2012年3月,科瓦廖娃接到最高法院的信函,得知兒子已被槍決。
從逮捕到判決確定,諸多的程序不正義令人不安:指控與證據多有不符,例如被告衣物並無爆炸物微粒;被告的刑事人權也屢被破壞;被告僅與律師會面三次,也有刑求自白問題;被告的犯罪動機到判決定讞都沒有確定,倒是總統在兩名被告接受訊問前一天,就逕自宣稱,兩名被告是為了擾亂社會秩序的恐怖分子,無視無罪推定原則。
除了因程序不公,白俄羅斯的死刑執行更因為秘密且獨斷,更顯現出死刑殘忍的本質。而這些殘忍並不僅針對死囚,也直指他們的家屬。
在白俄羅斯,定讞死囚會在赦免請求被拒絕的幾個小時,甚至幾分鐘之內被執行死刑。家屬只會在執行後,才受到通知,而實際上死刑早在數周或甚至數月前已經執行。
在執行前,無論死囚、家屬,或是辯護人都不會受到執行的事前通知。死囚鎮日處於生命將至的恐懼中,有些家屬會每天去見死囚,以確定自己的親人還活著。
此外,依照刑事執行法(Criminal Executive Code)175條,死囚遺體不得還給家屬,政府也不得告知埋葬地點,家屬無法為死囚辦後事及追思。曾負責執行死刑的奧烈‧蓋夫(Oleg Alkaev)上校回憶起,曾有兩名死刑犯為了讓親人可以取回遺體,在牢房中上吊自殺。其中一人先用繩索上吊。死亡後,另外一名死囚將他放下,並用同一個繩索自殺。最終,他們的遺體在原本預定的行刑前兩天交還給家屬。
當得知死刑已執行,死囚的家屬只能漫無目的的到墓園,尋找有沒有任何新的墓碑,但通常徒勞無功。人權工作者認為死刑犯應該被葬在明斯克市立墓園,但墳墓會被草皮覆蓋住,以免被發現,且極有可能在半夜完成下葬,以免被發現。
當接到兒子被槍決的消息,科瓦廖娃傷心欲絕。在審判到定讞,以及特赦請求失敗的過程,她反覆活在恐懼和希望。她仍繼續向官方請求告知孩子的埋藏地點。「 如果我放棄尋找,我的人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直到現在,科瓦廖娃不願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經被執行死刑,因為沒有見到孩子的遺體。她努力的相信,那受死刑判決宣告的孩子,在宣判當天,雖然無法碰觸到母親,卻遠遠的與對她說:「媽媽,別哭」的孩子,仍有一絲可能還活著。
科瓦廖娃絕望悲慟,卻始終沒有放棄。當孩子被逮捕後,她驚恐的發現白俄羅斯斯法制度的千瘡百孔,憑著薄弱的證據仍有可能判人死罪。案件一定讞,相關的證據訊速被銷毀,讓救援兒子的工作更加困難。在2011年11月,她發起了全球網路連署白俄羅斯廢除死刑,超過10萬人連署。現在,科瓦廖娃要求廢除刑事執行法175條,降低對死囚家屬的折磨,並呼籲白俄羅斯廢除死刑。
「我不會放棄。為了我的國家中,所有因為如此邪惡的制度喪失性命的孩子,還有和我一樣夜夜哭泣的母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