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姦殺 判刑20年 呂金鎧DNA洗刷13年沉冤

2006-08-09 自由時報 記者孫友廉、余瑞仁、邱顯明／綜合報導

八十二年震驚全國的中興大學范姓女大學生應徵家教遭輪姦勒斃案，案情在近十三年後出現重大變化，被告之一陳錫卿昨在高等法院更七審仍被判死刑，但被判廿年、且未上訴已入獄服刑的另一被告呂金鎧，經國際最先進ＤＮＡ鑑定技術，確認死者下體沒有他的精液，一舉推翻他原本涉案證據，法院認定他未犯案，終於還他清白。

已放棄上訴 須聲請再審

四十八歲的呂金鎧昨獲悉後情緒激動表示，他沒有犯下強姦、殺人罪行，且從頭到尾都不曾認罪，現在終於有法官相信他。當初放棄上訴，是希望案件早點確定，這樣他也有機會早一點假釋，在八十幾歲父母仍在世時重回社會。

若獲判無罪 冤賠千餘萬

法界人士指出，這起發生在民國八十二年十二月廿二日的案件，雖查出呂某並未涉案，但目前只是「實務上」論定，法律面則因他放棄上訴已告定讞，因此他必須透過再審聲請，重打官司才可能求得法律上的清白，待獲判無罪後還可請求冤獄賠償，依往例換算，若獲賠，初估至少可獲千餘萬元。

本案一開始，陳錫卿、呂金鎧一直遭判死刑，直到高院更四審才認定殺人部分僅有陳錫卿，呂某只有殺人未遂，開始未判呂某極刑，但兩人仍繼續上訴。今年三月十四日高院更六審宣判時，聆判的呂某得知獲判廿年，突向合議庭表示：「我放棄上訴」，讓合議庭嚇了一跳，因為呂某過去從未認罪。

高院更七審指出，呂某「平反」關鍵，是依刑事局引進美國的 PCR-STR，十六個基因位的最新式刑事ＤＮＡ鑑定方法，檢驗從死者陰道以綿紗採集到的精液，發覺 DNASTR型別只與陳錫卿相同，無呂某的 DNASTR型別。

此外，合議庭也考量陳錫卿曾經供稱只有他一人所為，犯案時呂某在麵包店工作並不在現場，加上家教中心負責人也作證，表示聯絡的是陳某等情形，才首次認定呂某未性侵及殺害范女。

 

證物封存13年 科技還原真相

染色體增驗至16對

準確率大幅地提高

〔記者黃敦硯／台北報導〕刑事警察局DNA專家黃女恩組長昨天指出，民國82年時，台灣地區的DNA檢驗技術只有「人類白血球抗原」（HLADQ），只能比對人體23對染色體中的第6對染色體的DNA，而近年刑事局引進美國DNA實驗室最新技術「短質列重複序列」（STR），已可比對23對染色體中的16對染色體DNA，準確率大幅提高，STR也成為近年來刑事局最常用的DNA比對技術。

依據機率計算，依當年鑑定技術搭配血型，驗出兩個人的染色體型別相同的機率，約為數千分之一，機率很高；但新技術可以做到（ 1×10的負21次方）的超低機率，以目前全球40億人口來看，幾無相同的可能性。

黃女恩強調，在82年這宗性侵害殺人案，刑事局是於去年接到高等法院的要求而檢驗，當時刑事局法醫室運用兩種比對方法，除了STR外，還另外比對Y染色體，最後在送來的證物中，只比對出陳錫卿的DNA，未發現呂金鎧的DNA。

至於當年調查局比對結果是否有「誤」，黃女恩不這麼認為，她表示，當時囿於生物科技有限，只能比對1對染色體，很可能當初調查局比對證物時，發現證物的第6對染色體DNA與呂金鎧相符，而基於證物一經鑑驗便不可再現的特性，刑事局取得的物證與調查局比對的物證絕對不一樣，她很難去評論當時所做的鑑驗結果。

幸賴證物保存得宜

黃女恩表示，這起案件雖然發生於12年前，但證物只要保存得宜，多年後仍然可以做得出鑑驗結果，而中間的關鍵在於能將證物「保持乾燥」，黃女恩說，若要完整保存性侵害案件沾有歹徒精液的證物，最好是在25至28度的室溫下先保持乾燥，一旦乾燥完成，便立即放入紙袋內封存。

只能放在紙袋

黃女恩進一步解釋，乾燥的證物絕對不可以放在塑膠袋內，一定要放在紙袋中，因為紙袋會有細孔，儘管封存，仍可透氣。反之，塑膠袋並不透氣，一旦證物當初未完全乾燥即放入塑膠袋，只要有一丁點水分，便會促成微生物成長，反而破壞檢體。

一押12年 放棄上訴為見父母

〔記者邱顯明、余瑞仁／綜合報導〕住在花蓮縣玉里鎮的呂金鎧父親呂廷煥昨天說，他一開始就相信兒子不會殺人，但事發後，兒子的官司讓他們夫妻倆抬不起頭來，不敢面對村民，10多年來幾乎足不出戶，為了救這個獨生子，已耗盡所有積蓄，他和妻子年事已高，無力再救兒子了。

呂廷煥說，他已經85歲、且行動不便，妻子羅里妹83歲、重聽，兩人沒有田產，目前就靠每個月3000元老人年金過生活。

而目前在台北監獄服刑的呂金鎧，昨天獲悉更七審法官認為他無罪，大嘆終於有法官相信他，這起性侵害殺人案，只因被害人陳屍在他的宿舍，他就背負起罪責，而他也從來不曾認罪。

他指稱，陳錫卿是他在82年間因竊盜案入獄時認識的，陳出獄找上他時，他已有固定工作與女友，好意提供地方給陳暫居，未料陳強姦殺人，還將他拖下水。

呂感嘆地說，「牢獄生活實非一般人可以體會」，何況已12年多了。對於自己有重審機會，呂金鎧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因為他已一無所有，年邁的父母根本沒錢請律師，他只希望以前的辯護律師林瑞富能幫他。

北監指出，今年6月13日發監執行的呂金鎧，雖然累計關了徒刑半數以上，但因他剛發監，累進處遇仍為受刑人最低等，目前甚至還不能對外通信。

藉口找家教 姦殺女大學生

〔記者孫友廉／台北報導〕依法院先前認定，當年范姓女大學生遭姦殺慘案，是呂金鎧提議要找女人玩樂，陳錫卿打電話給家教中心騙被害人出來，兩人合力輪姦對方，呂犯案後，還前往麵包店工作製造不在場證明；直到昨天，法院首次認定是陳某一人獨自犯案。

本案民事部分，高等法院民事庭曾判決陳、呂兩人須賠償給范父220萬多元，范母200萬元；不過，因本次刑事案出現新的認定，民事賠償案勢必也將廢棄，發回高院更審。

現年48歲的呂金鎧，因竊盜案於82年11月11日出獄後，受雇西點麵包店擔任師傅，居住在中和市一處公寓宿舍，獄友陳錫卿同年12月17日假釋出獄，前往呂某住處借住。

先前法院認為，同年月22日下午4時許，呂某提議找女人玩樂，陳在報紙分類廣告中，取得某家教中心電話，詐稱替女兒及個人找英文家教，家教中心仲介當時就讀中興大學法商學院財稅系四年級的范女前往，結果遭陳、呂兩人控制後性侵害，事後呂某以衛生褲在范女頸部打結後，前往麵包店工作，陳某見范女仍有呼吸，再打一死結，范女窒息死亡。

此次高院更七審則認定，全係陳某一人所為，他犯案後就搭計程車逃逸，拿走呂某「都彭」打火機，等呂某下班發現陳某已離開，自己的名貴打火機又不見了，為免陳某再回來偷竊東西，因此要求麵包店吳姓老闆換鎖，而當晚，睡在個人臥室的呂某並未發現另一房間有具女屍，直到隔天中午，老闆前來換鎖才發現。

冤賠有機會 恐逾1700萬

記者孫友廉、賴仁中／新聞分析

呂金鎧當初自己放棄上訴機會，選擇入獄服刑，如今他被法院重新認定未涉嫌范姓女學生姦殺案，能不能成功獲得冤獄賠償？法界人士分析，他獲冤賠機會仍然很高。

且由於5次被判死刑的呂金鎧，自83年1月8日開始羈押，並服刑至今，被關的時間比今年4月間因判無罪獲准冤獄賠償1693萬元的強盜殺人被告黃志成更長，若以黃志成的冤賠數額換算，即使日期計算到今年8月底，也將超過1700萬元。

依冤獄賠償法第二條規定，行為違反公序良俗、有故意或重大過失而遭羈押、執行刑期等可歸責個人等情形時，將無法獲得冤賠。換言之，他自己放棄上訴，才因此讓案件定讞，算不算他個人有故意行為？

法界分析，他當初遭羈押時，仍堅稱無罪，後來被判刑定讞，只是放棄上訴，也未認罪，並不符合冤賠法第二條的規定要件，若請求冤賠，應不會被前述第二條規定而排除在賠償行列之外。
不過另一關鍵是，要先聲請再審獲准，同時再審官司獲得勝訴，等到無罪確定後，依此打冤賠官司，應可順利獲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