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冤案」出現在人生字典裡

文／沈佳螢（社工、前台灣無辜者行動聯盟辦公室主任）

每個無辜者（冤獄受害者）在捲入冤案前與你我無異。在平凡的日子裡，他們可能正積極經營個人事業、努力賺錢，也可能只是好好地過日子罷了。在自己的人生藍圖邊走邊規劃，直到冤案降臨的那刻，人生劇本徹底被改寫，也讓無辜者對家的印象，停留在冤案發生的那一年。

牢中之人必定是犯錯的人？

我在與無辜者相遇前，對冤獄根本是一知半解，腦中閃過的想法不外乎「現在還有冤案？」、「他們（受刑人）應該有做錯什麼事，才會在裡面（監獄、看守所）吧？」然而，所有的疑問在我與王信福、邱和順接觸後有了答案──當國家司法判你有罪，即使你試圖解釋自己的冤屈，也難以在一時之間擺脫那莫須有的罪名。

王信福：用幽默緩解心中的無力感

出生在戒嚴時代的死刑無辜者王信福，因為過去的管訓經驗，讓他在捲入殺人冤案時，不相信國家司法對案件會有公平的審判，便逃亡至海外，直至2006年為醫治眼疾而回國，卻在機場遭逮捕並關押至台南看守所，至今已近17年。

回想我初見信福大哥的情景，他的左眼因為剛動完手術還敷著紗布，我們關心術後傷口的恢復狀況：「還會痛嗎？」印象中他只是笑回，當然還會有痛，但不喜歡吃止痛藥的信福大哥，多半選擇「忍耐」。事實上，王信福不只在忍受術後的疼痛，還壓抑他長年因冤被禁錮、渴望自由的心。

從狹小的囚房看向外面的天空，信福大哥自嘲猶如關在鐵籠裡的鴿子，話語中夾雜著無奈——有翅膀卻怎樣也飛不出去這牢籠。面對含冤多年的心情，信福大哥總以幽默的方式看待，不僅說過喜歡與我們胡說八道，更曾笑稱自己已與鐵窗談了十多年的戀愛。聽似玩笑話，但我不免感到心酸酸的——「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換作是我，又會以怎樣的心情面對？」

相識的日子久了，信福大哥開始向我們提起受冤的情景，也漸漸願意說出自己的需要和不適。每當他收到我們（大家）的關心與支持，總會不好意思地說：「歹勢啦！」、「謝謝你們（大家）啦！」再度化身人人口中的「歹勢阿伯」。然而，這樣的信福大哥，怎樣也撕不下身上的「流氓」標籤。

邱和順：記得每份來自外界的關心

死刑無辜者邱和順因一樁殺人冤案，於1988年被羈押在看守所至今；現年63歲的阿順，生活在一坪多的舍房達35年，使他飽受病痛的折磨。

第一次我與阿順會客時，他隔著玻璃窗用食指比出「死翹翹」的手勢。有姿勢型低血壓的他，總習慣站著與我們通話，喘氣的聲音顯現他需要花很大的力氣說話。孱弱的身體讓阿順不時脫口說出：「我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年OOO（節日或季節）。」然而，我們看見阿順仍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生存下來，像是適度反映自己的健康狀況、或是對吃食的選擇。

在選擇之外，阿順也有一套自己記錄生活的方式。每次我們與阿順通信時，他總像孩子般回報──我們至今與他通信及接見的次數；更有趣的是，他還會為我們綜合排名。某次，阿順向我們分享，這些年與他通信和前來接見的的人們，他說那都是讓他拚老命撐下去的力量。對我們而言，可能只是一封信或是見一面，但重情的阿順可都妥善收藏每個人的心意。

藉由每月穩定的接見及通信頻率，我們與阿順的關係日益加深。起初，阿順與我們見面，總說著身體的不適；漸漸地，他開始會與我們相互吐槽，更得意地說：「我（阿順）最會說笑了。」隨即自顧自分享自己童年的趣事。

想來阿順的話也沒說錯，每次見面時好像只有我們的窗口傳出笑鬧聲。在有限的接見時間，我們與阿順你一言我一語地胡說八道，只願他能在這刻暫時忘卻身體的疼痛，還有背在身上的無形枷鎖。

盼信福和順，早日歸來

還記得，某次我們與信福大哥分享《流氓王信福》一書的封面剪影是「小人物推巨石」，他哽咽說道：「那個小人物可能會被大石頭......壓死。」年逾70的王信福已在牢中超過6,400多個日子，這讓他認為小人物的力量實在難與國家機器抗衡；而邱和順也已失去自由逾12,000多天。

現在，我仍不時會向身邊的人提起信福和順，期盼著能將話題推出同溫層外，哪怕只是多一個人知道。在資訊爆炸的網絡社會，你我轉貼文章或按讚都是一個倡議行動，有可能讓國家司法正視那身陷囹圄數十載的無辜者。

這裡，我也想讓信福和順明白，小人物雖然力量不大，但後面還有一群人支持著你們，有越來越多人知道王信福和邱和順。

信福和順的夏日｜展覽x音樂x議題市集x短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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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23/07/08(六) 下午14:00-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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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
永樂廣場前（臺北市大同區迪化街一段2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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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
短講、音樂演出、議題擺攤、展覽、寫信聲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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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陳秋山
克里夫
凹與山

​▋主辦
《邱和順救援大隊》
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
國際特赦組織 台灣分會
台灣人權促進會
台灣廢除死刑推動聯盟
人權公約施行監督聯盟
冤獄平反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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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信福救援大隊》
台灣廢除死刑推動聯盟
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
台灣人權促進會
國際特赦組織 台灣分會
台灣刑事辯護律師協會
人本教育基金會
永社
台南律師公會刑事人權委員會
人權公約施行監督聯盟
台南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