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麗淑:破除中立說詞 才有溝通可能

翁麗淑:破除中立說詞 才有溝通可能

⊙ 徐沛然(廢話電子報特約記者)

Q:在怎樣的機緣下,妳開始接觸廢死議題?

我本身是國小的社會課老師,平常就會在課程中引進一些人權教育的理念。2010年王清峰在擔任法務部長任內,因王清峰支持廢除死刑,引發社會重大爭議。我希望能趁這個機會,讓學生思考死刑的議題,於是使用作家張娟芬所寫〈殺戮的艱難〉一文,以及「島國殺人記事」紀錄片,作為素材,整理過後,讓學生閱讀與討論。

Q:學生對課程的反應如何?

學生的反應大部分都很正面,放學回家後大多也會再跟家長討論。其中有一位家長,認為不應該讓學生在國小就接觸到廢死這種爭議性議題,就跑去找校方申訴,且來校和我當面溝通。在當時,我的確受到校方的一些壓力,但與該位家長溝通過程中,彼此都能秉持理性與誠意,我覺得收穫很多。

我想要將該位家長對話的內容整理並發表上網,因使用到張娟芬的文章資料,所以到她的部落格留言詢問,沒想到張娟芬不僅回應表示同意和鼓勵,並邀請我加入「怕死讀書會」。那時,我對於能獲得心目中的偶像回應,感到十分興奮。

Q:所以後來就參與怕死讀書會嘍?參加讀書會有什麼特別的印象與收穫嗎?

我還記得第一次參加怕死讀書會,那一場的主題是談器官捐贈。我從來沒有想到過,生物學上的死亡,跟法律層面的死亡並不一致,以致於器官捐贈牽涉到複雜的倫理問題。而在實務上也有非常多的狀況,並非一般人原本想像地這麼簡單。這些討論與學習,給我非常豐富的收穫。

而在整個讀書會參與經驗中,也許是因為大部分成員都是人權運動者,或是關心人權議題的朋友,彼此共享許多關於公平正義的基本價值,讀書會的討論氣氛非常愉快。我很快地被讀書會伙伴接納,不再感到自己像個關心人權的異類。

Q:所以平常會覺得自己像「異類」嗎?如何和同事或親友溝通廢死的理念?

其實以前不會特別和老公討論人權議題,直到在2010年王清峰廢死的事件中,老公說「蓋個章有這麼難?」,並質疑王清峰是假慈悲,我才嚇一跳地發現,原來他跟我的立場不同。

很幸運地,還好我老公是一個願意聆聽,且能以理性溝通的人。我找了很多資料跟文章,也把〈殺戮的艱難〉提供給他,他看過之後,說了句「文章就應該要這樣寫才對」。慢慢地,他也能接受廢死的觀點了。

在學校,當然不是每個老師都支持廢死,也有許多老師認為並不適合和學生談這類議題。我也只能夠盡量理性地持續溝通,也表示自己只是希望能提供多元的觀點。有一些本來支持死刑的同事,在經過討論後,也改變了一些想法。

在三年前,我找了一些同事,在校內成立了一個人權與性別議題的討論社群,大家定期地讀書、分享與共同學習,也嘗試將人權理念融入進課程當中。這三年來,參加成員來來去去,但大多都能維持10位上下。大學校的好處,就是校方其實管不太到個別老師,我們可以發展一些比較特別、有趣的教學方法。

Q:你自己這幾年下來,對於廢死議題的感受?

我覺得在教育場合,一談到廢死,許多人都會躲在中立的假象後面,嘴巴說著「不適合」、「太爭議」、「太偏激」,其實說穿了就是支持死刑。唯有先破除這套說詞,把大家心裡的主張說出來,才有進一步溝通的可能。

其實我一直以來的立場都是反對死刑,但並沒有想得很清楚。直到2010年的王清峰事件,以及後續的這些發展,我才認真地思考自己為何廢。在目前的社會中,要出來主張廢死,需要很大的勇氣。但這些年來,是台灣民眾對於死刑存廢的態度,已經逐漸在轉變當中,希望廢死聯盟的伙伴們能一起堅持,繼續加油。

 

 

延伸閱讀:

*〈我的閱讀課效應-死刑篇〉/翁麗淑

*〈殺戮的艱難〉/張娟芬

* 本文刊登於第31期《廢話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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