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為何要「救」楊偉光?(東方新聞網)

編按:楊偉光(Yong Vui Kong),在新加坡因為運毒被捕,判處死刑,有可能於8月將會被執行死刑。我們希望您可以多了解楊偉光的故事 ,和新加坡的死刑問題,進而展開行動 ,救援楊偉光。

社會為何要「救」楊偉光?
東方新聞網

1986年,師專畢業的台灣原住民曹(鄒)族人湯英伸因怒遭欺壓和歧視,情緒失控而殺害僱主一家三口。台灣這宗轟動一時的滅門血案,輿論從最初的「泯滅人性」,漸轉為反省長久以來社會在漢人沙文主義下對原住民的壓迫及排斥,形成強大的「槍下留人」呼籲。

雖然湯英伸最後難逃一死,但此事讓台灣開始正視多年來被視為當然的不平等族群關係,原住民人權運動就此展開。從一宗罪案,台灣社會能自我進行如此深刻的反思,不啻為動人。

回看因運毒而將被新加坡政府在8月處死的大馬沙巴青年楊偉光,也許有人認為他罪有應得,但是綜觀其成長背景,我們不能夠只看到他運毒這個加害者的角色,其實,他不也是社會制度的受害者?

台灣後來竭力消弭主流社會與原住民社會的不對等關係,制止另一個湯英伸出現;今天若任由楊偉光默默被處死,而不去反思我國社會制度的缺失及疏漏,一個楊偉光死了,相信往後還將有更多楊偉光出現。

當年,台灣原住民青年湯英伸想打工幫補家計,從阿里山部落前往台北求職,掉入求職陷阱,被僱用他的洗衣店老闆扣押身份證,一天工作17小時,不時被罵是個「只會破壞生意的番仔」。工作數天後,他忍無可忍要求離職,卻被告知倒欠老闆錢,雙方起爭議結果釀成悲劇。

根據週遭朋友及家人所言,湯英伸本是個純良、正直的山地青年,能詩能歌,還是「國家公費學生」。驚天血案發生,後來演變成台灣社會不禁思考,為何這麼一名山地青年,從小山村來到繁華台北,短短9天竟奪走3條人命?悲劇背後,是否存在著一個嚴肅的社會困局?

事件最終在台灣社會形成一股強大的「槍下留人」輿論壓力,甚至上書當時總統蔣經國請求特赦。大家都認為,站在法理上,湯英伸固然罪有應得;但另一方面該檢討的,是整個畸形扭曲的病態社會──主流社會對原住民的漠視、歧視,以及有形無形的莫須有排斥。

作家詹宏志就指出,湯英伸行兇,除了是殺人案件外,更是一樁大型的、複雜的、抽像意義的「體制罪行」。原住民社會在社會角落中忍受欺淩而求訴無門,若犯了罪,整個社會都脫不了罪行!

另一位知名作家楊照亦曾說過,湯英伸和許多族人是極度不公平社會中的底層受害者。「我們創造了一個讓他們無法有尊嚴地活著的環境,制度性地日復一日折磨他們,等到他們爆發了,我們又可以理直氣壯地抓住他們所犯的錯誤,將他們關進牢里,甚至槍決。」

這時,請把視線轉移到楊偉光身上。22歲的他,來自破碎家庭,父母在其3歲時離異,母親患上憂鬱症,住在沙巴油棕園的木屋,靠母親洗碗每月賺取460令吉養大。

為擺脫困苦,讓母親過上好日子,他12歲便離家出外闖蕩,16歲更離鄉背景到西馬謀生。

「當然,來自破碎家庭並非犯罪的藉口,但若社會有提供社會安全網,讓他接受基本教育,獲得基本溫飽,也許他就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號召民間展開救援楊偉光行動的隆雪華堂民權委員會主席廖國華,感慨不已。

隆雪華堂文教委員會主席李書禎憤然指出,月入460令吉在我國已被列為赤貧人士,照理說應獲得政府援助,但事實上,楊偉光的母親當時並無獲得任何相關援助。

資源分配不均

此外,沙巴基金局每天都會發放牛奶,開學就發放書包、衣服等給貧窮學生。惟不知為何,楊偉光一家也不曾享有此項援助,也許是地處偏遠鄉區的關係。

「這無疑是資源分配不均,甚至可說被騎劫或佔用。國家若干措施集中在城市,下放不到邊緣地區及真正有需要的家庭,在執行上就存在著大問題。」

她接著說,新加坡是個極具執行力的國家,可能很難理解我國的這種情況。「我看到互聯網上評論道,楊偉光是個運毒者;但更值得我們思考的是,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強調,在功利社會下,人們往往只看到結果;但從楊偉光事件上,可看到有些罪犯其實原本不是壞人,而是個不幸的人,社會的援助從來沒出現在這個人身上。「當他誤入歧途的時候,社會真的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