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們的孩子做點事－Toshi Kazama談為什麼拍少年死囚

為我們的孩子做點事－Toshi Kazama談為什麼拍少年死囚
文◎婁雅君（作者為文字工作者）

為什麼八年來，他要像父親一樣的跟少年死囚相處，為他們留下人生最後的照片？Toshi Kazama說，是為了他的孩子。「我不知道這是否改變了什麼，但是，這至少是我能做的，也是我必須做的！如果這個社會還是有槍枝、毒品…那麼這些東西就有可能到孩子們的手上，他們就有機會做出任何事。」


Toshi Kazama十五歲離開日本，之後一直在美國從事專業攝影的工作，並在這國家結婚、生子。從到美國開始，直至今天，這個社會對待生命的態度，總是讓Toshi Kazama感到不甚舒服。
電影情節裡，總是看到壞人欺負好人，但是結局卻是好人解決了壞人…「真的是這樣嗎？」一個又一個問號，不停地在Toshi Kazama心中問著。
他的三個孩子都在美國出生，隨著他們逐漸長大，身為父親的Toshi Kazama也開始擔心美國社會的槍枝、毒品、犯罪…等問題，尤其是孩子們成長的紐約，這些問題特別嚴重。

美國社會對生命的態度
Toshi Kazama知道自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全家離開這個城市；另一個就是為這個社會做點事。他選擇了後者，身為專業攝影師，Toshi Kazama嘗試透過鏡頭，呈現美國社會對生命的態度：尤其是那些令人感到不可置信、瘋狂的現象，因此他選擇死刑這個議題，而且還是「少年」死囚作為拍攝計畫。「天啊，這真是太可怕了！」對他來說，一個國家竟然對未成年者判處死刑。
一九九六年Toshi Kazama開始少年死囚的拍攝計畫，第一個進入拍攝的，是全美最高度警戒的阿拉巴馬監獄，和獄方的交涉過程，足足花了八個月之久。當他進入層層戒備的監獄第一道大門後，門立刻關上，展現在眼前監獄式的迎接，是一把把對準他的來福槍。
通過了獄方的交涉，和層層的戒備，Toshi Kazama為少年死囚的拍攝，卻得到了相當友善的回應，他們都很願意被拍攝。
「我和他們握手，擁抱、親吻他們，我會問他們今天好嗎？就像任何一個你第一次見面的人一樣。」Toshi Kazama閉上眼睛回憶和少年死囚初次的會面和相處，他一再強調，自己想接觸的，是他們很人性的部分，而不是一味地追問他們，為何犯罪，犯罪的內容為何。

人性的相處、無法揮開的死亡陰影
「雖然我們之間的對話可以很自然，但是我仍可以感覺得到，有什麼東西隱約存在他們之間，那就是死亡的陰影。」Toshi Kazama說：「當我和他們見面時，並不會流淚，但是當我離開他們，回到自己車上，我總是不停地哭，直到警衛催我快將車開走！」
在Toshi Kazama所拍攝的照片中，有的少年死囚面無表情，但令人驚訝的是，有些少年死囚在照片上的神態卻是那樣地自在，甚至，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
「我並沒有刻意去呈現他們什麼部分，他們在鏡頭前呈現的，只是我們之間建立的關係！」Toshi Kazama在獄方人員和少年死囚眼中，是個特別的傢伙。不只是因為他對待人的方式，也因為他總是和他的助理拖著二十大箱的攝影器材及工具，進入監獄進行拍攝。
他所使用的相機，是在電影裡才見得到的那種老式大相機（Deardorft View Camera）。被拍攝者通常要等上非常久的一段時間，Toshi Kazama才會在大相機的黑布罩內按下快門。他說：「我要拍攝他們很自然、很人性的那一面，如果我用一般相機，我可能會拍攝到一些刻意擺出的表情、或是姿勢，那不是我要的東西。」

改變了社會什麼
Toshi Kazama少年死囚的拍攝計畫已告一段落，曾有人問他，少年死囚的拍攝計畫，是否改變了社會什麼？Toshi Kazama回答：「我不知道這是否改變了什麼，但是，這至少是我能做的，也是我必須做的！」他認為，如果這個社會還是有槍枝、毒品…那麼這些東西就有可能到孩子們的手上，他們就有機會做出任何事。
而這些繼續存在的問題，也會讓死亡名單上排列的名字繼續增加…雖然拍攝計畫已告一段落，Toshi Kazama將把二十位少年死囚的照片，集結成冊，並到各地演講，當人們感受到少年死囚背後那片死亡陰影的同時，也正視這片陰影的成因和問題所在。

（原文刊登於司法改革雜誌雙月刊第54期2004年12月）